戴大洪质疑中国足协
● 舒桂林
10月31日，本报收到一份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的传真。该传真观点尖锐，措词强烈。收到这份传真后，本报记者马上打电话到建业俱乐部核实，已退居幕后的戴大洪在与记者电话交谈中，再次对中国足协提出了质疑。
记者(下简称记)：声明中指的中国足协官员究竟是哪一位?
戴大洪(下简称戴)：我们也不清楚，建业方面从许多报纸上见到了这位官员讲的话，才决定作出公开反应。
记：你们为什么要发出这份声明?
戴：去年我们两次致函中国足协质疑裁判执法，今年第二十一轮联赛后和整个联赛结束后俱乐部总经理黄志诚又两次进京申诉，足协没有任何答复，并且还告诉我们不许申诉裁判。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是又快又强硬，简直就是在欺负人。足协根据无中生有的说法，说我们"类似无理"、"撂挑子吓唬人"，这是典型的官僚语言。王健林说了几句话，足协又赔礼、又道歉。我们说话，足协就压制。人有强有弱，俱乐部也有大有小，你不能柿子专挑软的捏棗什么叫"类似无理"，无理就是无理。
记：建业俱乐部是不是希望足协明年扩军呢?
戴：扩军是河南省足协和广大中原球迷提出来的，从爱护家乡足球角度考虑，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们俱乐部认为不现实，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提出过扩军的要求。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提出来了，也是正常合理的，作为中国足协领导下的一支俱乐部队，建业为什么就不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呢?你可以不接受，但决不能说我们无理!!
记：建业俱乐部希望通过《声明》、通过种种努力，达到一种什么效果呢?
戴：我们只是希望中国足协不回避存在的问题和种种不正常的现象，对众多假球、黑哨给一个说法。"证据说"绝对是在回避问题。即便你明年扩军，建业队保住了甲B，我们也要讨一个说法。你不处理，就是在纵容假球、黑哨；你处理了，大家觉得你努力了，你没有能力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记：可事实上对假球的论证过程确实非常艰难。
戴：这个观点不对。一个人死了，是被人杀死的，你找不到杀人犯，你总不能否认这个人的死吧。假球也是这样，假球就是假球，你找不着证据很正常，但你完全可以确认这是假球。找证据的工作可以交给别人去做，比如司法机关。
记：没有证据要进行实质性的处理还是有困难，至少对象难以选择。
戴：你对裁判罚款、停赛不也是看录像吗?
你处理陈亦明、王洪礼又有什么证据呢?
中国足协必须弄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又能干些什么，"证据说"貌似有理，实质十分荒谬。首先你有没有下决心去找，当然你找了不一定就能找到；其次你找到了，会不会下决心处理。这是最重要的两点。
记：你们在《声明》中称"反腐倡廉是我党工作的头等大事"，并称不需要向别人买证据，你能具体指证吗?
戴：在具体事实上我们无可奉告。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中国足球搞成这样子，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己不正，焉能正人?我也豁出去了，
随便大家怎么理解，顶多是我们每年投入的几百万泡汤。
记：如果建业队铁定降级，你们说的假球、黑哨都不翻案，你们会退出足球吗?
戴：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决定，本周一建业队还要集中，俱乐部还在运作。俱乐部退出足坛不是说退出就退出的，我们说"退出足球"不光是俱乐部的事，这牵动了整个河南的足球。你退出，还得有人接、有人买。而且职业俱乐部本身有一笔很大的固定资产，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舍得抛出去的。
记：看来你们没有"吓唬人"的意思?
戴：我吓唬谁呀?又不是绝食，
饿死了你要负一定责任。我们年初就跟新飞电器谈过转让股权的事，这是不是退出呀?"吓唬人"、"撂挑子"，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话。中国足协某些人面对乱七八糟的局面、面对这么大的舆论压力，为什么不撂挑子，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如果没有巨大利益，你看那帮人会不会"退出"!
记：从你们俱乐部的角度出发，什么情况成为确定假球的依据?
戴：按中国足协某些人解释，自己往自己门里踢才能叫假球，这种解释近乎无耻，什么叫"没有证据就不能算是假球"?其实，
"隋波事件"和"马赛假球案"几乎差不多，人家有队员向有关方面举报，司法机关一查，案子就破了。可中国足球呢?录音带不能说是证据!可别忘了，国力队守门员赵磊还提供了红塔守门员"做工作"的证词，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人说假话，公安司法机关一审，什么东西出不来?这只是一个愿不愿意处理的问题，
决不存在能不能处理的问题。
记：你从俱乐部自身考虑，如何才能更好地处理假球、黑哨呢?
戴：司法介入和国际介入。
记：那你认为他们为何一直不考虑实施你们的建议呢?
戴：他们会这么做么?司法机关一介入，
不就打破了它的行业垄断权利了么，许多事它根本不想往外面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不定就查出自己什么事来!
国际介入，必然会导致国家关注，它就更不会了。打个比方说，有一个居委会，工作很不力，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你指望它请派出所干预是不行的，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就没了吗?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为了既得利益。
记：你们的《声明》称"录音带会使一些人夜不安枕"，这包括哪些人呢?
戴：有人说中国足协自身有组织地参与了很多事，实事求是地说，我不太相信。至于个别人利用他的位置搞搞利焕南说的"官哨"，这很有可能。有组织地干，实施起来非常难。个人干就不怕了，马上能找到"替罪羊"。
记：你一直强调中国足协有人在维护它的"既得利益"，可我亲自去采访过，发现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挺清廉的，你能分析分析么?
戴：中国足协是一个貌似合理实则荒唐的组织，一个机构，两块牌子，它还可以叫"国家足球运动管理中心"。说到底它是一个民间团体，但他们的人员又以一种公务员(国家干部)的身份出现。职业足球是商业行为，你公务员插手商业行么?广告经营，俱乐部拿小头，你足协拿大头；国际管理集团的冠名权收费，你有没有交税?
钱都到哪里去了?我认为中国足协必须弄清楚两个问题：
一、
你有没有经营权，国家是怎么规定的，不能你收多少就多少，你罚多少就多少；
二、你的钱交税了吗?
记：许多人提出中国足球必须"二次改革"，作为俱乐部代言人，你认为最起码的是什么?
戴：撤销中国足协，首先从程序上改变足球管理层自身。管理者应由各俱乐部民主选举产生，他们才能代表俱乐部自己的利益。现在中国足协人员自身素质太低，这本身就是极大的缺陷。而且他们动不动就"官本位"，以一种领导者的角度来压迫你。这与职业足球"金本位"即按市场规律办事完全相悖。我觉得中国足协的领导层应由四种人组成：一是企业界人士，搞经济；二是行政管理者；三是法律界人士；四是体育界人士。另外还要有理论界人士作顾问。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得比较成熟，有时间会写文章表达我的观点。
记：在我的印象中，你一向说话大胆尖锐，写文章也很有深度，很有文采，但也一定受到了很大压力，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你能想象别人的反应吗?
戴：文章写得再好也没用，人家这个圈子不认你这一套。中国足球是根子上的问题。贾秀全犯了行规，一开始拿着录音带四处说，后来国力队保了级，他又不说话了，最终又陷入了行规。这是中国足球的一种悲哀。我不怕什么，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顶多就是我离开这个圈子。建业是个民营企业，我们怕什么。我在圈内我怕你，我跳出来，你算什么?
我和中国足协几乎所有领导都打过交道，作过辩论，他们都说我得理不饶人。我觉得中国足球不是个人的事，最重要的是建立法制，建立一种新的体制。我的一个观点是：没本事的人，做坏人的资格都没有。中国足协动不动就收这个钱那个钱，依据在哪里?
物价局核定的收费有两种，企业收费和事业收费，中国足协什么都不是，收的钱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中国搞足球的这么多人，居然不敢对中国足协提出疑问、提出法律质疑，反而怕这样一个机构，这才是最大的悲哀。我们讲理、讲法、讲事实，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要怕中国足协?
记：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中国足球现阶段、至少在停赛的几个月期间，怎么查证假球、黑哨才有效?
戴：你们广东的于飞，作案那么隐蔽都给查出来了。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假球、黑哨很多时候是赤裸裸的，要查太简单了，你可以查一个人的经济收入来源、交税情况是不是跟现实吻合?问题是你想不想查，
为了保住乌纱帽、为了保住既得利益，有人动不动就骂"你算老几"。还有人说假球、黑哨对于足球来说是正常的，我同意这个观点，但假球、黑哨越演越烈、越来越厉害，这难道是正常的吗?没有规范、没有警世作用，
中国足协要负最大责任。
声明
（附：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的〖声明】全文）
近日，许多媒体发出如下消息：足协某官员针对"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向中国足协提出明年甲B 扩军的请求"作出表态说："建业俱乐部所提出的是一个类似无理的要求，因为球队降级就要求扩军，得不到满足就拿撂挑子吓唬人，甚至于声称要揭露中国足球的黑暗面，其实这毫无意义。现在是法制社会，处理任何事情都要依法办事，没有证据的凭空捏造也是违法行为。"
对此，我俱乐部发表声明如下：
一、我俱乐部从未以任何方式向有关方面提出过甲 B扩军的要求，不知"某官员"所谓"无理的要求"从何而来。即使是俱乐部提出的要求，俱乐部也是在依法行使自己的权利。作为行业管理部门的中国足球协会，有义务认真听取俱乐部的意见，然后才能下结论。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斥之为"无理"，"某官员"反应之神速、之强硬，比之足协打假时的迟缓无力，反差甚大。建业俱乐部成立四年多来，从未向任何人提出过无理要求，无论是我们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还是我们受到不公平对待时，我们所做的仅仅是依法维护俱乐部的权益。令人遗憾的是，对于我们的合理要求，我们遇到的多是忽视甚至是无理的拒绝。对于河南省体委、河南省足协及广大球迷出于对甲B联赛后几轮比赛中出现的一些不正常现象的质疑、对河南建业队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义愤以及支持河南足球事业的良好愿望而发出的要求甲B扩军的呼声， 我们给予充分的理解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们希望通过有关方面对中国足坛不正常现象的认真调查、积极取证和严肃处理来寻求公道。
二、中国足协要员早在万达集团宣布退出足坛时就明确表示，企业是否退出，是俱乐部内部的事情。因此，建业集团是否退出足坛，也完全是建业俱乐部内部的事情，不知"某官员"为何与"吓唬人"联系上了。另外，足球俱乐部是一个独立法人企业，是投资者不是赞助者，投资者退出需要一定的经济程序，"某官员"用"撂挑子"来形容，也许表明其对职业足球俱乐部实质的认识。
三、反腐倡廉是我党工作的头等大事，朱镕基总理也反复强调清除腐败是关系到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开放成败的一个关键问题，当然也是关系到足球改革成败和足球事业健康发展的关键问题。因此，揭露腐败和黑暗是每一个公民和企业法人的权利和义务，也是每一个足球俱乐部的权利和义务，怎么能说是"毫无意义"呢? "法制社会"的目的是要为守法公民及企业创造一个公平合理的生存环境，绝不是为了保护那些因暂时未被抓住证据而心存侥幸的腐败现象和腐败分子。陷害好人才需要"凭空捏造"，而凭借蛛丝马迹揭露出大案要案的诸多实例证明，尽管取证有很大难度，但并非完全做不到，尤其当司法介入的时候，许多貌似清廉的贪官就是这样倒台的。对于"建业俱乐部试图出高价从陕西国力手中购买录音带"的谣言，我们只能一笑置之。如果那盘录音带能够证明什么的话，无论它掌握在谁的手中，都会使一些人夜不安枕。另外，河南建业在中国足坛底层挣扎数载，需要向别人买证据吗?
四、我们认为，投资足球的企业与足球的关系应该是真诚合作、相互促进，当足协的官员对企业的参与和企业的意见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官僚嘴脸时，企业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当越来越多的企业对足球( 更确切地说是对现在的中国足协)心灰意冷、丧失信心并萌生退意时， 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不能算是足球改革的成果吧，其对足球改革事业的消极影响也将越来越明显。
最后，我们希望有关方面以对中国足球事业健康发展负责、对广大球迷负责而不是仅仅对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以及他们头顶的"乌纱帽"负责的态度，不讳疾忌医，勇于面对中国足球的现实，不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积极取证、依法查处也是这些责任中的一部分)， 真正做到"依法办事"，用实际行动为广大球迷和企业带来新的希望。我们同时拭目以待："证据和假球是密切相关的，离开了证据，就谈不上假球"的说法，是否就是中国足球协会关于假球现象的最后说法。可以肯定的是，只坐在那里打官腔儿，永远也不会掌握证据。
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
一九九八年十月三十日